龙早就知道，在北桥之前就知道了。人族在跟他侃侃而谈的时候，他不是以从未听过的路人身份倾听的，而是以看见过全程的旁观者，再一次以听众的身份，聆听这个人的经历。就像重温一本好书，比上一次看得更加津津有味，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。
龙避过了关于北桥的问题，叶修没有追问，一头龙不想说话，他除了无可奈何没的办法，但他确定龙对自己没有危害。
叶修疑惑，现在看来，北桥魔法装置的受害者周泽楷只是一个有目的的幌子，目的是什么？没有恶意，一个人对一头龙来说，也没什么利用得上的地方。
他看着龙的眼睛问：“你是不是想成为我的龙骑？”
龙是喜欢独霸一方的生物，但关于龙和别的生物和平共处的传说也不是没有，最广为流传让人乐道的就数龙骑士的传说。
叶修只能想到这个，否则没法解释自己的遭遇。
龙：“不。”
龙骑士是龙对人能力的认可，从而甘愿低下头颅，让人族骑到自己背上，愿意与区区人族并肩作战。
双尾白龙有一面镜子，透过镜面，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，只要它想，它可以肆意观察任何生物，只要那个生物不比它强大，无法觉察它的窥视。
它在镜子里看了那么久，对这个人族的能力十分认可。
龙骑士——叶修有这个资格。
但龙不愿意。
龙有别的打算。
但它的打算现在说出来，对心理太柔弱的人族来说太唐突了。这么说也许有点天方夜谭——身为一只龙，它很在意这个人。
叶修得到否定的回答，疑惑了。“那你是要干什么？”他嘀咕，“难道北桥不是挑选龙骑士的考验？”
龙说：“朋友。”
叶修怔了一下：“朋友？”
龙：“对。”
叶修问：“你要和我做朋友吗？”
龙：“好朋友。”
叶修呆了，过了一会，慢慢把这两个字消化了，表情才舒缓下来。
居然有个龙想和他做朋友，太让他吃惊，还有点失望，毕竟他一开始的目的除了寻宝，还有很重要的一项是脱离单身啊……
叶修抛开不合适的念头，笑了：“朋友若是有难，你会不会伸出援手？”
龙：“会。”
叶修大笑：“好，好朋友，从此你的就是我的，我的就是你的，你我不分彼此，哎呀！”
龙咧嘴，模样居然能看出来高兴的情绪，尾巴扫来扫去。
白龙的尾巴一扫，“啪”地一下打在人族又抓了满满一把金币的手上。
龙穴太太太稀有，花费大量功夫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这种事再平常不过，这次旅途若是毫无收获，绝对不会让魏琛一干人感到惊讶，但要是能找到龙穴又找到宝藏，那绝对是天大的开心事。
他们此行收获极大……魏琛苏沐橙安文逸却心情复杂，不知道到底该开心还是不开心。
魏琛经常忘记合拢嘴巴，点上了烟，却忘记抽。
叶修瞧了他一眼，嫌弃地说：“看你那样！”
魏琛猛然回魂，揪住叶修的衣领，凶恶地质问：“老实交代，怎么回事？”
叶修摊手：“就这么回事。”
魏琛：“宝藏呢？”
叶修朝一个方向努嘴：“喏。”
“宝藏”感应到人族的视线，回头嫣然一笑。就算撇开他真正的种族身份，这幅模样这幅身材，也完完全全当得上“宝藏”两个字。
叶修对这次“宝藏”的颜值十分满意。
一头龙，这宝藏难道还入不了魏琛的法眼？
魏琛对带回来一头龙没有意见，一点意见都没有。
魏琛问：“你成为了龙骑士？”
叶修：“没有。”
魏琛不解了：“龙打算以什么身份加入兴欣？”
正常接下来的发展应该是告诉他兴欣从此有了一头龙的守护，今后往哪都能横着走才对。
叶修摇头：“它没有加入我们。”
魏琛扔掉自燃到只剩烟头的烟，心里头暂时还空不出可惜的情绪给他的消耗型终身伴侣。他问：“那是？”
“朋友。”叶修说，“我的好朋友。”
魏琛问：“你为什么要强调‘你的好朋友’？”
叶修心说：这不是我要强调，是龙要强调。
魏琛又问：“除了他，龙穴别的东西你都没拿？”
叶修大义凛然：“我怎么能拿朋友的东西！”
魏琛：“……”
除了竖起中指，魏琛无话可说。
因为龙不肯说、叶修认为是年纪还小的缘故，龙不能长时间保持人形，最多五天，再久就控制不住了。为此叶修制定了特别的回程计划，确保第五天他们在人迹罕至的地方，又没有偏离回家的路线。
成年的龙体型巨大，气势逼人，一个鼻孔随便喷个龙息能把人给喷出十万八千里，除非活得不耐烦，没人愿意招惹醒着的成年龙。
幼龙就不一样了，行走的香饽饽、会动的小金库，这些形容都不过分，龙骑士一直是很多人的愿望，多少人在梦中意淫自己是一头龙的有缘人，收服一头龙下一步就是大英雄救世主，但成年龙太心高气傲，太把自己以外的生物当蝼蚁，光是直视都能惹怒，更何况收服。
若是能遇到一头幼龙，危险就能大大降低。幼龙的龙息也是灼热的，也能把人烧成灰烬，但和成年龙有着巨大的差距，难以跨越的山和天空之间的差距。
只要有足够的准备就能抓捕一只落单幼龙，再带回家慢慢调教听话……这绝对比面对一头愤怒的成年龙划算。
发展中的兴欣不能被人知道有一只幼龙这件事，不然以后的麻烦将会跟江流一样，滔滔不绝。
回家的这一路上，一行人看谁都是贼，唯有罪魁祸首无忧无虑，对人族那点小小烦恼浑然不觉，对一个人的兴趣盖过了所有，明显到队友想装看不到都没有办法。
又是一个第四天的夜晚，他们在树林里，这里除了他们没有任何生人。魏琛提议吃野味，于是苏沐橙和叶修就围着篝火处理起了活鱼。
苏沐橙忽然说：“这只龙很喜欢你？”
叶修不是瞎子，相反还很敏锐，自然也看出来了龙对自己的热情。
叶修说：“看来是的。”
苏沐橙：“为什么？”
没有平白无故的喜欢，总得有个原因。如果那是个女人，苏沐橙只会在一旁笑着看着，异性相吸是热情最坐得住的理由，但那是只雄龙，不但是同性，还是种族的生物，无缘无故这么热情，让人很心惊肉跳。苏沐橙并不知道北桥的渊源，也正直地没有往某方面想，所以对这几天看到的情景无法理解。
叶修说：“因为他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。”
苏沐橙怔了怔。
天性温柔的女人被说服了。小孩子嘛，从小窝在与世隔绝的一个地方、世面见得少的小孩子嘛，无缘无故对谁很好，无缘无故对谁很坏，都是能够理解的。
“谁是小孩子？”
一道声音，让两人转过头去，苏沐橙又立即转过头来，捂住双眼。
叶修瞪眼：“当然是你，快把衣服穿上！”
顶着张这么自带清纯气质的脸，不要总是做裸奔这种流氓才爱干的事！
龙……周泽楷皱起好看的眉：“不舒服。”
叶修：“不是特地给你买了料子最好的衣服吗，还不舒服？”
周泽楷：“不舒服。”
叶修：“你是不愿意穿吧？”
周泽楷：“不穿。”
叶修呵斥：“不穿衣服太不像话了，你见过哪个不穿衣服的人？要融合人族社会就好好遵守人族的规矩，快去穿衣服！”
周泽楷挑眉，朝叶修走去。
苏沐橙蹦起来，捂着眼睛狂奔而去。再呆下去，就要长出针眼啦！
周泽楷挨着叶修坐下。
在周泽楷坐到地上之前，叶修眼疾手快，揪过垫子塞到他屁股下。
龙身皮糙肉厚，习惯席地而坐，可以理解，变成人一时改不过来，也可以理解，但叶修实在看不惯这么冰肌玉骨一个美人，光着屁股就往地面坐，就算不爱惜自己形状优美浑圆挺翘咳咳……的臀部，也关注一下卫生啊。
周泽楷盘腿而坐，身上没有一丝牵挂，蛋蛋鸡鸡毫无防备地露着，一片坦然。
叶修默默地脱下外套，披到周泽楷身上。看在这是叶修的外套的份上，周泽楷没有不适应地抖落。
叶修利索地刮鱼鳞，一边思考怎么让龙更好地接受人族的规矩，这是很有必要的，兴欣还没有守护一只小龙的能力，而这只小龙又非得跟着他们，不愿意在隐秘的龙穴里安全成长。
叶修忽然有股身为人父的责任感，异常沉重。
没有读心术的周泽楷看了眼面前苏沐橙没有处理完的鱼。
“小弟啊……”叶修开口，“你几岁了？”
周泽楷：“一百二十。”
叶修：“十二岁啊。”
周泽楷露出不快的表情：“一百二十岁。”
叶修：“换算成人族年龄顶多十二，你还要八十年才长大。”
周泽楷的不快正在加重：“不许换算。”
叶修没说话，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，周泽楷过了好一会，才分析清楚明白这一眼中释放出来的是包含慈爱的宽容。
……
这要是换做别人，已经变成比烧过的木头还要没用的渣渣了。
周泽楷一肚子火气，但人族太脆弱，这肚子火气不能对着柔弱的心上人发，又不乐意憋着，愤愤地喷了口龙息，烧得好好的篝火一下子窜起来比树还高，叶修吓了一跳，赶紧往后栽。
又一口龙息，冲天的火焰熄灭，篝火成了一堆冰渣子。
叶修顶着额头被烧卷的头发，叹了口气。
悉悉索索，不远处的树林出现一个黑影，叶修眯着眼睛，说：“老魏你在那鬼鬼祟祟地干嘛？”
“苏妹子让我过来看看鱼弄得怎么样。”魏琛站在那，声音没好气，“你怎么就给人家穿个外套？”
话里的意思，是责怪叶修没有尽到教育幼龙的责任。
周泽楷说：“我不想穿。”
魏琛依旧是对叶修说：“干树枝收集得差不多了，打了一只兔子两只山鸡，大家准备过来烤肉吃了。”
叶修说：“来吧，鱼还没弄好……嗯？沐橙的鱼哪去了？小弟你……叫大家来吧，我带他去穿衣服。”
叶修拉起周泽楷，奔向马车。
平心而论，周泽楷的脾气已经很好了，愿意跟人族打交道，平时是个安静优雅的帅哥，从不乱撒火搞破坏，简直就是龙中绅士。只有在年龄问题上绝不退步，以及某些叶修摸不着头脑的时候，发发无伤大雅的小脾气。
这样一个含蓄绅士龙……加上年纪原因，让队伍中的人从来不责怪龙，不会指着龙光溜溜的身躯说这是不对的，小孩子嘛，小孩子的错，都是监护人造成的。
监护人叶修以绝对正直的目光扫过周小朋友胯间沉睡的巨物，一本正经地说：“这样子起码二十五了吧，你应该变成原本年龄该有的模样。”
周泽楷摇头。
叶修：“乖，你既然跟我走，就应该听我的话。”
周泽楷说：“我们是朋友。”
别以为他不知道人族的习性，朋友之间没有谁应该听谁的话。
叶修说：“我们是忘年交。”
周泽楷心想：还是直接掳回家吧。
叶修见到他的真身后，对他的尊重直线下降，让他很生气，让他感到危机。他离开家的目的是掳获这个人族的心，结果这个人族一而再把他当小孩儿，怎么可以这样！
确实龙的一百二十岁换算成人族年龄才十一二岁，但时间的流逝是公平的，龙度过的一年，和人族的一年一样不多一分不少一秒。双尾白龙经历的这实实在在的一百二十年，不是一句“换算”就能压缩的。他的见闻，他的阅历，不比白发苍苍的老者差。
叶修不知道龙的心思，还在循循善诱地希望能让龙变成十一二岁的样子，这样即使龙不穿衣服要光着身体，他的眼睛也能轻松点。光溜溜的男孩，光溜溜的男人，给旁人的压力截然不一样。
叶修越说，周泽楷越不高兴。
说着说着，叶修眼一花，跟前的帅哥一下子变成筋肉鼓得像一块块小面包的大汉。
大多数人都有点难以控制的下意识反应，譬如第一眼看到一个什么也没穿的人，第二眼会下意识去看那人的私处，其实第一眼看到人家没穿衣服就知道某些部位不该看，若是面对的的人穿戴整齐从不会想看那些部位，却还是要特意看一眼，再骂一句“流氓”。叶修下意识视线往下一扫，觉得眼睛要瞎了。
叶修：“我错了，大哥你别这样，好吓人。”
龙并不知道人族对自己起过同样的心思，叶修把洗去了魔法力量的四芒星项链戴在脖子上，可不光是因为项链好看而已。
但当见到见到心心念念的周泽楷的真面目，叶修一腔热火就暗淡了下去。一来就像龙一开始考虑的，跨种族恋爱对人来说这一跨太过了些，二来是龙是小龙，还没成年，就算不换算成人族年龄，双尾白龙依然是没长大的小龙。
这两点足够熄灭一见钟情引燃的那点火焰。
但是，但是。
人形的龙总是一身坦然，不着寸缕，让叶修心底那些熄得不干净的灰灰，总是不小心又冒出点火光来。
那是多么完美的人啊！雕像般完美的身躯，每块肌肉都恰到好处，既不显得瘦弱，也不过分健壮，每一分每一寸都刚刚好，脖子以上是张上帝之手亲自雕刻出的脸，是一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男人的脸，大多数时候，那两片薄嘴唇会勾起一点似乎在笑的弧度，那双平时是湛蓝色的眼睛情绪浓厚的时候，颜色会变深，最终变成仿佛布满繁星的夜空，有时叶修心动得想伸手抚摸那两片迷人的星空，但他用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，避免了唐突佳人。
就算没有任何感情，这样一个佳人在跟前光溜溜地晃来晃去，都会产生火热的感情和更火热的欲望，更何况这是叶修喜欢过的那个人，对他来说这样的煎熬太痛苦了。
叶修继续用强大的自制力克制身体的冲动，苦口婆心地劝：“不穿衣服会被当成变态，就算不被当成变态……你这么好看，这样光着，谁都能看到你的身体……”
周泽楷：“好看吗？”
叶修连连点头：“好看，超级好看，穿上衣服更好看。”
周泽楷：“是吗？”
叶修脑袋点得像捣蒜一样：“是的是的，你看，这些衣服都是我为你挑选，绝对能让你的英俊再上一个高度！”
周泽楷没有再抗拒，接过衣服，穿上了。
居然安安静静地穿上了衣服。
叶修舒了一口气，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哄小龙的方法，并不知道龙真正的心思。
龙：从什么时候开始人族不兴欣赏肉体了？真是充满变数的生物啊。
独自成长是件很无聊的事，即便是对高冷惯了的龙族来说，为了打发时间，双尾白龙时常利用魔法镜观察外面的世界。镜子呈现的世界很纷乱，非常多的生物，非常多的规矩，非常狭窄的生活空间，非常多、非常不能理解的思维。
它忽然被一个人族吸引了。
那是一个人的年龄与龙的年龄换算一下，年纪比它稍大的少年，一开始吸引它的是他的天赋。作为对自身一族以外所有生物都不屑一顾的龙，即使看了几十年，人的那些感情它依然十分不屑，唯一能得到它额外关注的，唯有能力。
强者只会被强者吸引，还没有长大的强者，被同样还没有长大的强者吸引了。
它看到他还没有完全长大，就脱离了家庭，踏入了人族自以为复杂、实际全是愚者自寻烦恼的社会中，罕见的很早就确定了自己的人生道路，并为此不懈努力，付出了很多，得到了很多，不曾怨恨失去，也不曾满足现状。
它看着他每一天的喜怒哀乐，看着他的身体成长、抽高，少年渐渐收敛了锋芒，还是那么神采飞扬，只是越发狡猾，总是让对手气得牙痒痒，却又无可奈何。
优秀的人，当然会受到很多异性、部分同性的青睐。
当那个人在拒绝了一个人的求爱之后，破天荒开始考虑起成家，龙忽然感到恐慌。
才十多年，短短十多年，他才长高半个个头，那个人却早已独当一面，龙深深意识到龙和人的差别，并为此感到焦虑。
这不是龙该有的情绪。
龙认为自己需要有所行动。
传奇生物天生具有强大的灵魂，双尾白龙分出一部分灵魂之力，塑造出一个人的形象，离开龙穴，去往那个人族的方向，一边思考遇到那人之后如何处理。
北桥事故其实是个意外。
它的灵魂对和神术牵连的灵魂捕捉法阵来说属于优先级——它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——加上没有防备，不小心就到了北桥内的宫殿中。它本可以直接出来，那些困不住它，但因为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没有想好——见到那个人该怎么做——它就在那多呆了一会。
然后就看到了叶修。看到了那个人。
它刻意走的将会和这个人碰到一起的路线，所以看到他，它没有吃惊。
龙看着热情的人为拯救自己而劳累，从镜子中观察和面对面的感觉很不一样，龙感到自己的情绪因为直面这个人，变得有点不受控制，它的一部分心思好像要飞到那个人身上，不肯回来。
这是龙的初恋。
一发不可收拾，也不想收拾，也不愿收拾，势必要得到回应。
龙的目标很明确，照顾人族脆弱的小心理没有直说，但行动上差不了多少了。
回到山下镇的那天，周泽楷穿着叶修给他买的衣服——是游侠的服装，但相对实用性设计者更偏心美观，长款外套上绣了漂亮的暗纹，好看又不喧宾夺主，领口、袖口、衣摆处缝了银纹，这身的形制有点向精灵服装靠拢，重点衬托出穿衣人欣长的身材，再不遗余力地加以锦上添花。
方锐第一眼以为来了个哪的贵族。
第二眼以为是个来投奔的游侠。
第三眼终于看到了俊男旁边的会长大人。
叶修也是一身差不多的装束，只是周泽楷是白色，他是黑色。他们看上去就像两个感情很好审美相同的好兄弟，同时也很容易让部分有心人会感慨，好男人都被好男人抢走了。
叶修咧嘴一笑：“帅不帅？”
小周非要和他买同款。
方锐：“你发财了？”
叶修不太注重外观，平时怎么方便怎么穿，忽然改变这么大，不是发财就是吃错药了，按方锐对叶修的了解，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。
叶修：“没有。”
方锐立即向苏沐橙投去询问的目光，那个方向的苏沐橙魏琛安文逸三人表情都带着沉重，方锐的目光渐渐浮出惊恐。
真吃错药了？
吃错药的叶修向公会成员介绍周泽楷：“这是周泽楷，我的好朋友。”
当听到说找到了龙穴，众人都很兴奋。
当叶修的手指向带来的那个俊男，众人都懵了。
体谅小伙伴们需要时间消化，叶修体贴地牵着周泽楷的手，打算带着龙在人族的地盘好好走走，让龙多多了解人族，顺便——见缝插针地——教育他正视自己的年龄，不当熊孩子，争做好宝宝。
碰到另一个人主动送上来的手，周泽楷笑得很开心，立即反手把那只手抓紧。
叶修心想：小朋友就是粘大人。
众人内心：……嗯？？
山下镇不算很大，但作为一个镇子，它已经非常繁华，两条主街，一条是“游人街”，摆地摊的多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多久的探险家，也许上午看到一人在街角卖炼金材料，下午就已经到了远方，为捕获某个地方某个危险的魔兽做准备。另一条是“家人街”，那儿都是熟面孔，衣食住需要的东西还有一辈子都不会走的乡亲在这里都能找到。
叶修领着周泽楷，带领它行走在街道上，向它讲解山下镇的风土人情。周泽楷专注地聆听，大多数时候，视线都放在叶修身上。它第一次来这里，但它不是第一次看到、知道这里，就算没有人带领，它也不会迷路。
它知道叶修是游人街的常客，走南闯北不是他的全部，这里装载了他从稚嫩少年走向成熟男人中的很多步，他曾在游人街花极低的价钱买到过珍贵的魔法材料，也曾看走眼，损失了不小的财富。
五年前的某一天，已经练就毒辣眼光的叶修发现一个被贱卖的宝贝，卖家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年轻盗贼，他最终以公道的价格把宝贝买下来，年轻盗贼对他说：只要有需要，我愿意随时为你赴汤蹈火。
叶修或许已经忘了那个年轻盗贼，周泽楷那之后继续关注年轻盗贼，那个人已经不做盗贼，如今在遥远的地方成了一个旅店的老板，旅店以“绿叶”为名。盗贼原本并不是盗贼，因为贫穷，因为没有吃的，才成了盗贼，当可以不以押上性命为赌注就能填饱自己的肚子，盗贼立即改头换面，把漂泊无依的自己稳稳地安顿在合适的地方。冒险毕竟只是少数人的爱好，很多时候冒险的人，只是因为迫不得已铤而走险，迫不得已无处安身，迫不得已手持利刃刺向他人，迫不得已以血肉之躯面对魔兽尖锐的利爪。
只要世界不出乱子，旅店老板可以安稳地度过一生。
但只要昔日买了他的东西的叶先生一开口，他就会义无反顾，离开温柔乡，重新拿起封存的利刃。
盗贼已经变了，但那句承诺永远不会变。买东西的人依旧在过三天两地往险地跑的生活，或许哪天灭顶的危险降临，他会记起那个承诺，但他依旧会像那天一样，不说什么，只是微笑。
如果我恐惧危难。
如果当灾祸降临，我会害怕得无法动弹，甚至无法思考。
如果面对危机，我只能寻求他人的帮助，要求他人为我的安危，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。
那我有什么资格选择这条道路为人生，有什么资格与我的朋友并肩，有什么资格守护同伴的背后。
这种事，发生在叶修身上不止一次。
当自行解读出那些人的思维，龙猛然发现，自己对人族了解得过头了。
它的龙族血缘并不正统，传奇生物该有的傲然他一样不缺。
它对一个人族了解得过头了。
关键的是，它不想停止。
游人街很热闹。
再两个月，寒冬就要来了，绝大部分职业都不得不度过至少三个月无收入的时间，在秋季走之前，所有人都在努力为安稳过冬做准备。游人街的两边挤满了热情的卖东西的人。
叶修笑着说：“我们来玩个游戏吧，你鉴赏宝贝的眼光一定很高，我们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，看今天运气如何，能不能发现好宝贝。”
周泽楷很感兴趣。
它拥有能与国家匹敌的财富，鉴宝能力它极有自信。
……
“……这不是钻石，这是人造钻石，炼金师们最近的得意之作，跟真正的钻石不一样……不，这些东西绝对不需要这么多钱！快把金币收起来！如果你要，我给你买！那个是玻璃，不是水晶，你不要用那么火热的眼光看……”
叶修真希望能回到半小时前，阻止自己和龙玩鉴宝游戏，最好来都不要来游人街。
人造钻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，看上去完全能媲美真正的钻石，但它到底造价低廉，不能和真正的钻石相比。玻璃玩意一个个都做得很精致，晶莹剔透，小姑娘特别喜欢这种小摊。
龙在看到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那一瞬间，就像年纪还没超过十三的小姑娘一样，不动了。
就算叶修说了好几遍这些不是真的，也不肯走。
多么剔透，多么耀眼，怎么能说不是真的呢？
最终小摊老板笑开了花，叶修破了财，周泽楷心满意足，把亮晶晶的钻石和玻璃打包背在背上，衣服口袋也塞得鼓鼓的，手放在口袋里，搓捏刚得来的亮晶晶，心情特别好。
叶修垂头丧气地说：“我们去另一条街吧。”
家人街有个饭店，叶修是那儿的常客。球一样的老板有个苗条的女儿，去年刚满十八，青葱年华，还没脱离崇拜偶像犯花痴的年龄段。以往叶修每次来，点的食物里都会额外多出一些东西，一根肉肠一个煎蛋之类的。
今天，叶修看着周泽楷盘子里堆满的肉排，又看看自己的，忽然理解了年初要跟自己决斗的小阳的心情。小阳喜欢饭店老板的女儿，小姑娘崇拜叶修崇拜得不行。
但也仅止于理解而已，不是感同身受，叶修喜欢的人就挨着他，正一个劲往他的盘子里放肉，跟小阳可大不一样。
叶修笑问：“你不爱吃？”
周泽楷说：“给你吃。”
不是不爱吃，而是这一盘对龙胃来说小得可怜，心上人有点瘦，不如都给心上人吃。
叶修说：“够了，我吃不完这么多。”
周泽楷：“你瘦。”
叶修：“胡说，我这是精壮，穿衣显瘦，脱衣有肉。”
周泽楷：“不够塞牙缝。”
叶修：“……”
叶修低头狼吞虎咽，用沉默结束这个走偏了的话题。
周泽楷的外貌注定它走到哪都会受到群众的目光洗礼，在游人街有人争着给它买东西、试图往它的裤腰带里塞写有自己名字和联系方式的纸条，这些都被叶修一一拦下了，到了饭店，东西没吃完，就已经有人要主动买单了。
“那一桌的账单我来付。”
是个高挑的、嘴唇涂得艳红的女人，很美，是那种很有气势、咄咄逼人的美，显然是个喜欢占据主动的强势女人。
叶修看过去了一眼，周泽楷也跟着看过去一眼。
这一眼，就让很多人觉得这个账单付得划算。
另一个女人说：“账单给我，今天这里所有的账单我都包了。”
她更漂亮，也更阔绰！
一个男人冷哼：“这位先生今后的用餐账单我都包了。”
饭店千金把盘子往桌上一扔，简直想破口大骂：“谁准你们乱买单了？！”
这家店每到用餐时间都乱糟糟吵吵闹闹，今天因为周泽楷叶修的出现而非常稀罕地安静了一会，没维持多久忽然陷入了比不久之前更猛烈的吵闹，隐隐有打群架的趋势。
吃得差不多的叶修说：“走吧。”
周泽楷：“好。”
周泽楷随手往桌上丢了个金币，站起来，手又伸进口袋里，摸着坚硬的亮晶晶们，心里美滋滋。它抓住叶修的手，一同塞进自己的口袋。
叶修说：“在你明白人造钻石和钻石的区别之前，不要一个人到街上去。”
周泽楷笑。
这个笑，比冬日的太阳还和煦，比春日的微风还柔和，应该被锁在屋子里，只给心爱的人独享。
饭店忽然就安静了下来。
争什么争，那人不需要别人给自己买单，他有想为之买单的对象。
笑得这么温柔，让旁人不需要出手就意识到，自己根本没有插入的机会。
不同的人看同一件事，会看出不同的味道。
一个人在不同的位置、抱不同的心思看同一件事，也会看出不同的味道。
比如把叶修的位置换到饭店中另一个人那，看着手拉手走出去的两个人，他绝对会想，这一对感情真好啊。多要好的朋友也不会这么手拉手，还紧握着伸进口袋里去。
如果在平时，面对周泽楷的笑，叶修会立即发现里面别样的情愫。那笑里的感情非常浓厚，一点也没有掩藏。
而现在的叶修，却只是想：这个小朋友好看得太犯规了。
因为擅自把周泽楷定义为小朋友，也有意收回之前的感情，所以不掩感情的笑被解读成小朋友的热情，可以说这是当局者迷，也可以说这是自欺欺人。
叶修的手在龙沉甸甸的口袋里摸摸看不到的人造钻石，手挣了一下，没能从口袋里拿出来。
周泽楷紧抓他的手，叶修能感觉到龙手的温度，像岩浆一样，感染得自己的手也发热起来。
叶修笑了笑，在周泽楷火热的视线下，什么也没说。
人总爱说人是最复杂的生物，谁也不能真正了解人，包括人自己。
当龙纡尊降贵观察人，发现这句话确实没说错。
它明明在镜子里观察了那么久，自以为十分了解，谁知道如今又发现这个人装傻充愣的技能也这么高超。
在街上转了一圈，再回到公会，众人已经坦然接受了周泽楷的身份，并对这个“叶修的好朋友（重音）”十分感兴趣。
关榕飞：“双尾？”
罗辑：“白龙？”
关榕飞：“冰火？”
兴欣的两位智者眼里狂热的兴趣都要烧出来了，上上下下观察打量双尾白龙，后者变成了龙身，一般身子趴在桌子上，玩耍亮晶晶的人造钻石和玻璃玩具。
公会的大门和窗户已经都关了起来，免得龙被外人看到，引起风波。
叶修对公会的知识分子说：“双尾，白龙，喷火，喷冰，你们给研究研究，是怎么回事。”
方锐说：“龙不都是一条尾巴，火龙只喷火冰龙只喷冰吗，难道是我见识太少？”
游侠公会的精英们，头一回感受到世界之大。
关榕飞说：“龙的性欲很旺盛……”
一句话还没说完，有三个人不约而同咳嗽了起来。他莫名其妙：“你们怎么了？”
叶修也莫名其妙：“你们瞪我干什么？”
魏琛狠狠吸了口烟：“没什么，老关你怎么忽然说起龙的性欲了。”
关榕飞说：“龙经常和族外生物交配，它应该是龙和其他种族结合诞生的。”
魏琛：“我还以为你要开黄腔。”
叶修说：“龙和别的生物结合生下来的后代通常两方都不像，但它长得很周正。”
是个很好看的龙，除了额外多了一条尾巴。
关榕飞：“大多数两方都不像，也有很稀少的几率继承两方的优点，我觉得它的父母应该不太一般。”
龙忽然从亮晶晶堆里抬起头，星空一般的眼睛看向侧后方的叶修，尾巴忽然抬了起来，尾巴尖勾到叶修的手臂上。叶修抓住龙的尾巴尖，另一个尾巴尖又缠了上来，十分灵活。
怎么跟蛇一样，别是龙和蛇的孩子吧。
叶修看到乔一帆伸手，连忙说：“一帆，别碰龙的宝藏，会惹怒龙。”
“哦……”乔一帆茫然地缩手，“我以为……”他最后自言自语般的几个字含在喉咙，说得很轻，除了自己没有人听到。
看到叶修前辈回来的时候抓着一把玻璃玩具把玩，现在又把玩龙重要的尾巴，还以为这是个很亲切的龙，所以……原来只是叶修前辈能越线啊？
叶修：“老关，小罗，这事得劳烦你们查查了。”
关榕飞：“你不说，我也是要查的。”
罗辑：“我也是。”
龙。传奇生物。
对龙属性的划分，大多是很简单粗暴地看颜色，红龙是火，白龙是冰，银龙是光明，黑龙是黑暗。
龙，只有一个尾巴，不同的龙尾巴或许不太一样，但绝对只有一个尾巴。
龙和其他生物结合诞生的后代，有一本书专门记载，和砖头一样厚的一本，看到书的一瞬间，叶修不禁叹服，龙性欲旺盛这话真没说错。
叶修这段时间没事，跟着公会两位智者翻了翻那本书，对龙的没节操十分佩服。
龙与其他生物结合诞下的后代有双尾不稀奇，双尾又这么龙模龙样的，叶修只听说过这一个。
叶修一开始以为它的父母其中一方必然是白龙，直到有一天发现双尾白龙的额头有两个很不明显的小突起，强行摸了一摸，硬梆梆的。
叶修：“是退化的角。”
关榕飞二话不说，搬出了鹿类大全。
有两个角的生物不仅鹿一种，但他直奔鹿找去。
曾经有一头白鹿，统领并守护森林中的所有鹿，后来它带着一批自愿跟随的鹿离开了，原因是森林外的各个种族对林中生物太过分的杀害。
“那头白鹿吗……”叶修低喃，“如果是的话，来头真大啊……”
他不禁看向右方，那里是厨房。苏沐橙正在厨房，想做些点心吃，没多久周泽楷也跟进去了，两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，相互之间气氛很轻松愉快，一个人清洗樱桃，一个人揉面团，姑娘漂亮，男子英俊，远远看去像是一对恩爱的璧人。
周泽楷跟兴欣众人相处得很好，大家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。
也许要不了多久，叶修就不用再担心龙在人族社会的融合问题了。
叶修一手托腮。
关榕飞：“龙是很随便的生物。”
叶修回神：“啊？是的，那本书让我大开眼界。”
关榕飞：“龙令另一方受孕的几率很高，几乎百发百中。”
叶修：“咳，难怪能搞出一本大全来。”
关榕飞：“不过我还没有听说过龙和人的结合。”
叶修“啊”地一声：“确实，那本书里也没有龙和人的结合产物。”
关榕飞：“你是女的就好了。”
叶修：“……”
关榕飞，钻研狂人，实验第一，其他都靠后。
叶修一直很欣赏关榕飞对钻研一心一意的作风，除了今天。
厨房的两人终于停止了交谈，周泽楷从另一个出口走了，苏沐橙端着一盘樱桃蛋糕过来，笑眯眯地一人分了一块。关榕飞三俩口下肚，捧着书跑了。
苏沐橙在桌边坐下，看着一直照顾自己的叶修，忽然说：“叶哥，你很危险了哦。”
是什么危险，叶修不用问，就已经知道。
看来刚才在厨房，周泽楷和她说了什么。
从周泽楷到兴欣以来，大家顾全会长的颜面，都体贴地看到什么都装没有看到。最贴心的苏沐橙忽然说这样的话，说明情况已经到了不能光这么看着的地步了。
叶修一阵苦恼。
周泽楷来到山下镇的第一天，镇上少男少女引起的风波甚至惊动了公会，一天之内多了好几个以镇内人为目标的单子。现在没有什么为男神争风吃醋的事儿了，但叶修每次出门都能感受到一股无法忽视的汹涌暗潮。
周泽楷不掩饰的感情已经是个人都看出来，让他一个人装傻装得越来越吃力。
叶修一抹脸：“唉……”
叶修说：“你可不能要我接受。”
苏沐橙说：“不会。”
她是站在叶修这边的。
苏沐橙说：“但这样不是办法。”
“是的。”叶修又是一抹脸。
继续下去，他将来就算否认，也不会有人相信了。
要直接说明白吗？
那龙分明就一副不接受接受以外的回应。
骑龙难下啊！
忧愁的叶修打开自己的房间门，刚跨进去一步，就连退了三步。
赤裸裸的周泽楷在他的床上玩还没腻味的人造钻石，眯着眼睛，显得心情很好。英俊的裸男，大床，亮晶晶的钻石，这幅光景是很赏心悦目的，如果不是裸男其实是个小龙，叶修已经扑上去了。
叶修捏捏差点喷鼻血的鼻子，硬着头皮走进去。
看到他进来，裸男把腿上的一本书放到一边。
叶修一脸正直坦然：“在看什么书？”
周泽楷最近对人的文化很感兴趣，前段时间一个人上街扛了一摞书回来，这股勤奋好学让叶修很欣慰。
周泽楷：“周叶。”
叶修：“这么奇怪的名字，什么题材？”
周泽楷不支声，只是看着进来的人。
叶修在床边坐下，对他说：“你到山下镇已经十天了，感觉怎么样？”
周泽楷说：“负心人。”
叶修：“嗯？？”
周泽楷慢吞吞地接着说：“会遭雷劈。”
叶修：“……你到底看的什么书？”
周泽楷笑了起来：“不怕……我来挡。”
叶修也笑了，这话说得，又莫名又窝心。
床头的矮柜上放着一块蛋糕，周泽楷用两根指头捏起蛋糕上的樱桃，对另一个人说：“就像你。”
叶修：“哈哈，樱桃是用来形容少女的。”
周泽楷把樱桃放进嘴里，连核带柄，啃得咔咔响。
叶修：“……”
沐橙说得对，很危险。
已经没法装傻了，需要赶紧想个万全之策。
叶修慢慢地说：“我还没有看过你的真面目呢……”
周泽楷没听明白：“有吗？”
它的龙形态这人不是看了无数遍吗。
叶修：“人形态的真面目。”
不足十二岁的模样。
周泽楷眯眼——这次是危险地眯眼。它说：“这就是。”
叶修亲切地笑道：“我知道，这是你成年后的样子，成年这么英俊，小时候一定特别可爱。”
周泽楷对叶修的夸赞没有抵抗力，譬如叶修一句“你穿这件衣服好看”，它就会一直穿着那件衣服。这次也照例产生心动雀跃，但它狠狠地压下去了。
龙还没办法从人的表情看出人的心思，但到现在已经隐约能感觉到叶修装傻的原因中有部分是“幼小”。它得忍住，因为一个糖就晕乎乎地变小，将来这人会装傻得更厉害。
它说：“这就是我。”
叶修看着他。
龙面不改色地重复：“这就是我。”
叶修：“小朋友……哎呀！”他捂住被钻石砸疼的脑门。
周泽楷从身旁拿来一张纸，递过去，说：“一起去。”
叶修一看，那是个藏宝图。“这是……”
周泽楷说：“无边之夜在这里。”它指着藏宝图上标“X”的地方。
无边之夜是个瓶子，叶修见过书上的记载，那是个属性和圣杯完全相反的圣器，是每个黑法师最梦寐以求的圣物，记载说瓶子还没巴掌大，蕴含的黑暗力量却能造成世界性的动荡。
周泽楷看到叶修的双眼一下子亮晶晶，一瞬间床上的钻石都失去了光彩，真想把他叼回洞穴。
“真的？”叶修问，“你确定？”
龙：“真的，有东西守护。”
叶修：“什么东西？”
周泽楷：“一个鬼龙。”
叶修迅速冷静下来。
鬼龙是龙最后一口不甘愿的气，力量比不上活龙，但对渺小的人来说，已经足够用“绝对不能惹”来形容了。但有些人就是这样，既然知道那里有宝物，无论多危险都要去探一探才行，不然心里不舒服。这就是探险家。
鬼龙……兴欣不但要全员出动，而且还得找外援。
周泽楷说：“我帮你。”
虽然是小龙，力量依然不俗，能帮忙太棒了！
叶修刚感到欣喜，对方就说：“我和你。”
感应到危机！
叶修小心翼翼：“你是说……”
周泽楷：“我和你，去那里。”
叶修：“就我俩？”
周泽楷点头。
叶修说：“太危险了。”
周泽楷说：“有我在。”
顿了一下，接着说：“顺便……处理一些事。”
叶修：“什么事？”
周泽楷没有说话，眼瞳的颜色很深暗。
它进入人族的领地，只有那一件事。
它不喜欢自己在做的事，总是没有进展。没有进展，那就换方法，寻找突破——它想要的突破。
它一直只是行动上不掩饰目的，却不直接开口，因为也许得到的回应是自己不想要的那个。到那时，它不满意不肯停手，叶修又因为话已经说开，对它的态度将会转变，事态就不好了。
他不允许自己走到那一步。
叶修很心动。
照着这张藏宝图走一趟，有机会获得无价的圣器，还能处理一件烦恼事，很划算。
叶修：“我记得，在北桥下，我说过我想和你一起冒险。”
周泽楷：“我也记得。”
叶修：“我这就去准备，我们……算了，没事。”
他本来想说，无论事情解决得怎么样，他们都是朋友。但最终他没有说，因为这话一出口，就好像那件将要处理的事，结局势必不会乐观似的。扪心自问，他是不愿意这样的。
如果周泽楷再大点，也许……也许他能忽略种族问题，试试和周泽楷在一起的感觉。
这一行，就算顺利，大概也要个四五个月。
临走之前，不放心的苏沐橙和周泽楷进行了交谈，她是想促膝长谈的，但这个龙没有一张能长谈的嘴。
唉，她敬爱的叶哥哥啊。她好不放心。
龙和会长走后，会员们就不再掖着，两个月后，会员每次想到那个龙，还会唏嘘龙和人的相处。被龙认同是光荣，龙骑士是所有人的向往，被龙爱上是倒霉，被小龙爱上……那真是太倒霉了。不愧是他们的会长，桃花都这么不同凡响。
饭桌上，关榕飞在一众七嘴八舌的“小龙到底会不会强制要求会长为自己守身如玉八十年”话题中从书中抬起头来，问：“八十年是怎么回事？”
魏琛：“周泽楷啊，它不是喜欢老叶嘛，但它还要八十年才成年。”
方锐：“我赌他们从影子城回来就得分。”
关榕飞：“血缘正统的龙两百岁成年，周泽楷不是，它的血缘不正统，另外龙的成年和性成熟两码事，龙的成年和人的成年又是两码事，不能混为一谈。龙一旦性成熟，五个月内会迎来第一次发情期，如果我没猜错周泽楷的父母是红龙和白鹿王，那日子应该差不多了，它在哪？是不是被送回去了？发情期的龙很危险。”
众人：“……”
魏琛一下子跳起来：“快！快给老叶飞鸟传书！叫他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！”
end
